“死亡是充满悲伤的,是令人恐惧的,我们常常为此感到惋叹、唏嘘,但我们所有人都对它束手无策。”
“昨天,它又一次造访安宁的瑟鲁,带走我们两位亲爱的朋友——劳尔先生与梅瑟琳女士。现在,他们彼此相伴,长眠于美丽的瑟鲁河畔,直至永远。”
“他们的肉体终将腐朽,但我们不应悲伤。无论尊贵或是贫穷,在我们勿勿而过的人生中,某个不可预知的瞬间里,它就等在那里,安静而平等地迎接每个人。所以它并不可怕,因为我们的灵魂需要救赎与升华。”
“痛苦的人们啊,请不要悲伤。看吧,他们告别了残酷的世界,获得永恒的安宁。真神圣普纳德即将亲手为他们打开安乐之门,从此……”
一身纯黑教袍的德拉蒙神父摊开圣书,慈蔼地看着眼前的墓碑,温和醇厚的声音伴随着河畔的微风吹进每个人的耳朵,心里。
亚修左手捧着一束白菊,右手牵着小丽莎,庄重地站在神父身后。
劳尔和梅瑟琳死了,他们留给小丽莎的只有回忆和庞大的债务。这场共同葬礼是由亚修出钱举办的,他用身上仅剩的一枚金币买了一块白石墓碑,还有一具宽大的红木棺。
瑟鲁河的支流很温顺,它清澈的躯体穿过垒好的城墙底部,至西而出。既不会受偶尔泛滥的主流波及,也不会突然干涸。
在它的两岸不远处,生长着两行银杏树,劳尔和梅瑟琳的安息之地就在其中一株下面。这里能迎接清晨的第一楼阳光,日晒最炽烈的午后,也能够享受阴凉。劳尔活着的时候说过梅瑟琳很喜欢这里,如果有一天梅瑟琳离他而去,他想把她葬在这里。
本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白石公馆就在这附近。那两行银杏树是莫里斯城主花了大价钱从别处移植过来的,目的是让他尊贵的客人们欣赏到精致的风景。
墓碑当然不能算风景,所以这里不能葬人,给再多的钱莫里斯也不会同意。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钱不能解决的问题反而不是问题,只要有公爵千金的一句话,莫里斯繁花似锦的庭院也能变成一块墓地。
亚修急于安葬劳尔与梅瑟琳,他必须尽快斩断小丽莎还有实质的念想,否则她只能一直沉浸在不可抵挡的痛苦中。
昨夜,梅瑟琳的遗体被运到治安队后面的停尸间中,等待和劳尔一起下葬。劳尔的尸体还有调查空间,也许要等上一段时间,梅瑟琳不能放在家里,那样她只会慢慢腐烂。
菲洛米娜希望亚修陪着小丽莎留在家里。但小丽莎只是哭,默默地哭,不停地哭。她好像忘了怎么说话,只是用瘦弱的双手执拗地抓着菲洛米娜的衣摆,企求般地对她摇头。
菲洛米娜动摇了,她无法阻止一个可怜的孩子见父母最后一面,尽管那对夫妻已经从两条鲜活的生命变成两具冰冷的尸体。
在阴冷的停尸间里,小丽莎失去了灵魂。
左边是她的母亲,右边是他的父亲。他们没有一丝温度,无论怎么触碰,呼喊都得不到回应。
他们死了,真的死了。再次确认到这点时,小丽莎疯了一样地哭喊嘶嚎。
菲洛米娜、茉伊拉、曼蒂,包括亚修。谁也无法阻止小丽莎,她需要痛快地发泄胸腔的悲伤,不然她的心会枯萎。
很久之后,直到她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泪,身体绝望地蜷缩成一团晕倒时,亚修才把她抱回白石公馆。
不能再让她看到劳尔和梅瑟琳。亚修向菲洛米娜提出请求,菲洛米娜犹豫了一阵,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从决定墓地到购置葬礼需要的所有物品,只用了一夜的时间。现在,劳尔和梅瑟琳静静地躺在地面之下,他们苦难的一生彻底结束了。
劳尔,梅瑟琳,我欠你们的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们,安息吧。
亚修心里默默起誓,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身边的小丽莎。
今早醒来时,小丽莎没有哭,没有说话,没有吃饭,安静到令人心碎。曼蒂帮她梳洗时,她摘下头上的发夹还给曼蒂,沙哑地说了声谢谢姐姐。从那之后直到现在,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需要一段时间来平复悲伤,然后,开启新的、不用为任何事担惊受怕的人生,一个足以让绝大多数人艳羡的人生。
亚修收回目光,洋溢朝气的阳光照着他的脸,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这是场灵魂的洗礼,你们的生命因死亡而崇高。赞美你们,蒙神宠爱的纯洁灵魂啊。离别已至,天国没有悲伤,让可贵的家人和朋友们为你们的共同回忆献上花束。”
德拉蒙神父躬身一礼,沉稳地走到墓碑旁,转回身望着前来送行的人们。
亚修轻轻拉着同样抱着白菊的小丽莎,默默走上前,将两束象征永别与怀念的花束慎重地放到墓碑前。上面的两个名字,即将慢慢地从人们的记忆里淡去。
菲洛米娜、曼蒂、茉伊拉、优莉卡依次上前,把手里的白菊做为最初和最后的悼念献给曾经在苦难中不断挣扎地夫妇。
除了亚修和优莉卡,劳尔和梅瑟琳没有其他亲近的人,菲洛米娜带着两位富有同情心的下属献上哀思之后,冷清的葬礼就这样结束了。
“感谢您,德拉蒙神父。”亚修躬身,以骑士的礼节致以谢意。
“将彷徨的灵魂引至真神的身边,是我们神之仆应尽的义务,你不需要为此道谢。”德拉蒙神父的笑容淡然和蔼。
他是瑟鲁城中唯一的神父,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后半的年纪。或许是常年受教义的熏陶,举止间沉稳从容,每个动作每句话语都隐隐透出一丝令人安心、信服的真诚,仿佛再大的风浪涌到身前也难以撼动他的眼角眉梢。
“那边的几位朋友是……”德拉蒙神父欲言又止地看着远处几个犹豫不决的身影。他清楚劳尔家的情况,也认识小丽莎,每次教会发放救济食物时他都会偷偷留下一份送给她。现在看着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肯上前,明显不是来参加葬礼的,不禁有些担忧。
“您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很快就能解决。”亚修笑着看了那边一眼,葬礼开始时这六个人就在远处徘徊不定。
“对,就是点小麻烦,等下就不是麻烦了。”一旁的优莉卡眼里闪过两道冷光,手伸向了腰间的两把猎刀。她肩头的伤口远远没好,还裹着布,但这种小面积的伤口再破一次也没所谓,不过是多流些血。“你这啰嗦的老头子赶快回家吧,明天还要对着这几头蠢货的尸体说胡话呢,别把你累坏了。”
“这……”德拉蒙神父愕然失语,从一个小小的教士熬成神父整整三十年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不敬的言论。
“优莉卡,不要胡闹,这件事交给我解决。”亚修按住少女的手背,把抽到一半的猎刀强行推回鞘里。这位冈努人的后裔除了花钱之外天不怕地不怕,没有谁是她不敢杀的,包括三位面露诧异的巡查官。
“你能解决个屁!懦夫!孬种!去死!”优莉卡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她还在为小丽莎的事生气。
“你们稍等,我马上回来。”
亚修苦笑,刚要松开小丽莎的手,却猛地被那只小小的手掌反握住了。小丽莎仰起脸惊恐地望着亚修,她认出那几个人是前段时间差点把她绑走卖掉的人。
“别害怕,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的。”
亚修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朝旁边使了个眼色。曼蒂立刻走过来,把小丽莎轻轻搂到怀里。
“嗨!罗姆,来参加葬礼怎么不带束花呢?”
亚修一边大声打招呼,一边迈开脚步朝几人走去。
这些人是劳尔的债主基斯手底下的催债人,工作内容跟劳尔差不多,都是靠暴力恐吓为主子服务的。
“哦哦……是亚修啊。劳尔有你这样的朋友应该感到庆幸。”看着亚修慢慢走近,一个生得膀大腰圆的男人尴尬地摸起头顶钢针般竖立的短发,歉疚地说:“你知道的,我们不想挑在这个时间来。只是……”
“没关系,你们也有家人,家人也要吃饭。”亚修露出理解的笑容。“告诉基斯,劳尔欠下的债转到我身上,过几天就能还给他。”
“这个……恐怕不行……”罗姆大感为难,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要钱,而是要人。真的拿到钱反而要倒霉。“劳尔欠了我们整整十枚金币,现在他死了。按照当初的约定,如果他失去偿还能力,就要把丽莎交给我们。”
“哦……基斯那个老杂种还在惦记小丽莎吗?”亚修意味深长地缓缓点头。
罗姆脸色一变。基斯的恶劣癖好瑟鲁城人尽皆知,连他都觉得恶心不耻。不过身为基斯常年雇佣的催债人,被人当面讽刺多少有些刺耳。如果这次来的只有他自己也就罢了,身后还跟着五个手下,这要是忍下来以后的活会难干不说,万一传到基斯耳朵里,没准连饭碗都丢了。
不管是打手还是催债人,最忌心慈手软。该生气的时候要大胆的生气,该发狠的时候就要抡起拳头用力砸下去。罗姆在这行里混了很多年,早悟出了道理,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但这次,他发现自己的拳头硬不起来了。
亚修并不可怕,就算这家伙真是从最高骑士学院走出来的也不值得害怕,只要道理上站得住脚,一样照打不误,可怕的是他背后的巡查官。
这两天因为布金的死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舞,罗姆即便不想听也总有几条自顾自地钻进耳朵里。据说那位巡查官大人不只是位巡查官,还是某位大公爵的千金,一来就接手了事件,还顺手把费尔曼那有钱有势的白痴蠢货打发回家了。这样一位大人物连莫里斯都要处处忍让,要给他们找点麻烦简直轻而易举。也许根本不用做什么,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能像幼童捏蚂蚁一样随意地碾死他们,碾死基斯。
该死的劳尔!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跟这种人物扯上了关系。基斯也是只不着调的蠢猪,明知道有些人他惹不起,还敢在风口浪尖上派自己来要人。
罗姆脸色变换了几次,还是只能忍下来,丢饭碗总比丢了命好。
“我是劳尔的朋友,由我替他还债应该不算失去偿还能力,你说对吗?”亚修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做不了主,他欠的是基斯的钱,我们只负责听命办事。”罗姆干巴巴地说。
“这就难办了啊,我觉得道理上是说得过去的。”亚修无比遗憾地摇头,反手握住腰间的剑柄,一寸一寸地抽出剑身。
“你…你想干什么!?”
罗姆几人惊慌地朝后退去。他们这次来没敢带上平时用惯的棍棒,伯爵的士兵正红着眼睛满大街地找强盗,疯子才敢刺激他们。不过现在他觉得带了大概也没用,眼前这家伙连强盗都宰了一个,下手绝对够黑够狠。自己这伙人打打人吓吓人还凑合,遇上真正的狠角色也是没辙。
况且他还看到了亚修后面不远处的优莉卡,这时正眼睛发光地看着这边,简直像只饥渴的野兽。这些从大山里走出来的野蛮人只会用刀跟别人讲道理,要命的是,很少有人能讲过他们。
“别紧张,我讨厌用暴力解决问题。”
亚修笑着看了几人一眼,又从腰间解下剑鞘扔到地上,一抬脚踩住剑鞘尾端,另一只手中的长剑对准鞘口轻轻一刺,然后拖住剑刃沿着鞘身一路划至鞘尾。
黑皮外鞘像是被剖开的鱼肚朝两边裂开,一片细碎刺眼的光芒迎着阳光晃进几人的眼睛。
亚修脚尖一点,把剑鞘踢到几人面前。罗姆愣了一下,才俯身拾起细细地看着,接着,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
他能确定,这把剑鞘是真正的有钱人、最奢侈的有钱人才能拥有的东西。它优美华丽的身躯上用金丝勾勒出复杂典雅的纹路,十数枚莹润闪耀的宝石错落有致的点缀其中,微微一抖,立刻反射出晶亮的光芒,肉眼几乎难以直视。
“这东西至少值二十枚金币,双倍还给你们,应该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绝对满意!罗姆口水都要看出来了,这时听亚修一问,险些点头,幸好他还记得基斯老爷并不缺钱,而是缺人。
“如果还不满意,那我真的没办法了。”亚修叹口气,幽幽地看着罗姆一副恨不得把剑鞘塞进眼睛里的表情。“不如你们回去替我问问基斯,他是要收下这东西就此两清,还是想等我用这把剑亲自去撬开他的狗嘴。”
罗姆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时难以决断。他肯定亚修不是在吓唬他,有公爵千金撑腰,杀个放高利贷的都可以说成是为民除害。他又看了看亚修手里的剑,剑鞘这么值钱,剑当然也是好东西。
“想要这把剑吗?好啊,过来拿啊。”
亚修晃了晃手腕,剑身反射出一抹耀眼的光亮,直接射入罗姆的眼睛,让他打了个冷颤。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基斯老爷能放聪明点。
罗姆咽了口唾沫,刚想走,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了他。
“劳尔欠了你们多少钱。”
罗姆心里一紧,朝亚修身后望去,一位穿着藏青色巡查官制服的倩丽少女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心里暗骂一声倒霉,到底还是惹出来了。
“十……十枚金币。”罗姆勉强保持镇定。这位巡查官大人的眼睛很美,却冷得像冰。
“十枚?”菲洛米娜眯着眼,即使在王都,十枚金币也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宽裕地生活十多年,又问:“你们应该知道劳尔还不起,为什么借给他这么大一笔钱?”
“这个……这个……”罗姆支吾着不敢回答,他可没胆子亵渎巡查官大人的耳朵。
“基斯喜欢孩子,男孩女孩都喜欢,他乐意接受别人用孩子做抵押来借钱。你们贵族里不是有很多这种人吗?”亚修替他回答了,回答得毫无顾虑,像喝口凉水那么简单。
像突然看到了令人作呕的脏东西一样,菲洛米娜厌恶地皱起眉,脸色随之越发冰冷。
“劳尔为什么找你们借钱?”
“他…他赌…钱赌输了。”罗姆磕磕绊绊地说。亚修替他的主人惹了大麻烦,搞不好还会牵连到他。
“什么时候输的?”
“大……大约两个月前。”
菲洛米娜心头一动,进一步问:“和谁赌的?怎么输的?”
“一……一伙来自南方的人。”罗姆发现巡查官大人的问题都是围绕着劳尔的,重心不在他们身上,心放下了一半。“他们在旅馆里开庄设局,很多人都赢了钱。劳尔也赢了,可惜他运气不好,很快又赔进去了。他想翻本,就用女儿做抵押,来找我们借钱。后来反复几次,越输越多……”
不是巧合。
心中的猜测得到印证,菲洛米娜暗暗叹息,为了蒙昧的劳尔和她的同学。
她看了看战战兢兢的罗姆,从钱袋里拿出十枚金币扔了过去,说道:“这是劳尔欠你们的钱,拿着走吧。”
罗姆愣了一下。这肯定是个不礼貌的行为,但他不敢说什么,甚至不能表露出一丝不满,只能俯身一枚一枚地捡了起来。
“钱你们拿了,东西还回来。”
“啊?”罗姆呆住了,花了点时间才理解巡查官大人说的是他手里流光溢彩的剑鞘,顿时心中一凉。
妈的!应该早点走的!
到手的东西还没捂热就折价一半,罗姆肠子都悔青了,脸也青了。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不敢违抗巡查官大人的命令。把剑鞘轻轻地放到地上,带着几个同样一脸别扭的手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地转身走了。
“塞因侯爵最宝贝的东西被你这么轻易地送出去,他知道了一定会气疯。”菲洛米娜瞄了一眼地上的剑鞘,不冷不热地说。
“它现在属于我,怎么对它是我的自由。”亚修用剑尖挑起剑鞘,大大咧咧地插了回去。
劳尔的债务清除了,有公爵千金出头,基斯的胆子再大一百倍也不敢继续纠缠。
亚修活动下筋骨,走回一直惊恐地望着这边的小丽莎身前,龇牙一笑,刚想像往常一样牵起她,忽然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先他一步把小丽莎揽了过去。
“劳尔的钱是我还的,丽莎归我所有。”菲洛米娜的声音很清淡,却透出不容反驳的决意。
“你……”亚修怔怔地看着那张绝美的脸,这时才搞清楚她还钱的真正用意。
“曼蒂,茉伊拉,你们带着丽莎先回去。”
菲洛米娜脸色冷漠,轻轻地压着小丽莎到肩膀,把她送到曼蒂身边。小丽莎还没从接踵而至的丧亲之痛和惊惧中醒过来,残留悲伤的双眼迷茫地睁着。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同意了吗?”优莉卡不干了,眼睛一瞪,凶狠地望着菲洛米娜。
“优莉卡小姐对吗?你是个率真的人。”菲洛米娜毫无惧色,平静地回望。
“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谁抢我的东西我就……啊!”
“冷静点。”亚修用剑鞘敲了下优莉卡的后脑勺。“小丽莎的归属以后再讨论,我和她有些话要说,你们先回去吧。”
优莉卡怒了,恶狠狠地回头,然后呆了。她的眼睛随着亚修手中起伏的剑鞘转着,刚刚远远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很闪很亮,这时离得近了才看出来,这东西真的很值钱!
“你把它借我玩两天我就回去。”优莉卡立刻打起了主意。
亚修哑然失笑,连鞘带剑一起递了过去。
“我很粗鲁,还笨手笨脚的,要是把它玩坏了你可不要怪我。”优莉卡轻轻抚摸鞘身,眼睛闪闪发光。
“上面的宝石抠下来就不值钱了,你想要送给你好了,不过要给我准备好新的剑鞘。”亚修苦笑摇头,扳着优莉卡的肩,强行帮她转了个身。“你是小丽莎的朋友,多陪陪她,我一会儿回去。”
“真的!?”优莉卡见他这么大方,脸上第一次露出开心地笑容:“冈努人说话算话,你也要说话算话。你说了送我,我肯定不会还你了,也不给你钱。”
“剑要还我,还有新的剑鞘。”
“好的,我记住了!”优莉卡发出一声欢呼,冲上两步,一把牵起小丽莎的手。“我们走了小丽莎,姐姐带你去买很多好东西。”
“慷慨的巡查官大人,伯兰特先生。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那么我也要回教会了。愿真神圣普纳德护佑善良的你们。”
德拉蒙神父是个识趣的人,他温和的面容上似乎永远有一丝亲切和悦的微笑。为两个年轻人留下温暖的祝福之后,不急不徐地离开了墓地。
看着几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菲洛米娜缓缓开口:“亚修,对你来说,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命。”亚修回答。“跟优莉卡起冲突,我们都会死。就算你手里有剑也一样。”
菲洛米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至少前面的一半是假的。
沉默了一会儿,菲洛米娜淡淡地问:“你记得伊斯塔老师吗?”
“记得。”亚修不自觉地笑了。“那位说话好像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又好像没什么道理的啰嗦老头。有一段时间,我差点被他烦死。”
“伊斯塔老师说过这样一句话。”菲洛米娜注视着亚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生都是个好人,因为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扇通往黑暗的门,一旦推开它,或许永远无法重回光明的怀抱。”
“还是一样有道理。”亚修无奈地感叹,隔了一拍,又摇摇头。“也还是一样没道理。”
“这些话是对你说的。伊斯塔老师一直在试图拯救你,但你没有回应他。”菲洛米娜发出一声深深地叹息,移开了目光。“你会后悔的,一定。”
“菲洛米娜。”亚修同样一声叹息。“我们看到的是不同的世界,我不可能成为你们那样的人。”
“是你根本不想成为我们。”菲洛米娜缓缓转身,沿着河畔走了起来,那边是白石公馆的方向。
“我不会把小丽莎交给你,补偿,赎罪,这种卑鄙的渴望去别人身上寻求吧。”
菲洛米娜决然的话语刺中了心底那块柔软的暗斑,亚修感觉自己的时间忽然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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